因为种种原因,原定于中午驻扎时的会面被无限期推迟了,管家带着一脸歉意告知塔维尔,希望他能在启程时到马车里跟大小姐会面,有些事情必须向他传达,这是关于为什么凯里等人的游猎者佣兵团会被指名的重要事情。
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他受凯里他们太多的照顾了,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不能替他们调查清楚,让他们一直绷紧神经的护送,也太对不起他们了,况且一顿午饭过后,罗比又凭借着他的搞笑能力把莉莉丝逗得开开心心的了,看来莉莉丝受到的精神伤害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即将启程之时,塔维尔带着莉莉丝登上那辆名贵马车的时候,惹得另一个佣兵团的人窃窃私语,但这些都是能猜到的反应了,塔维尔也不介意。
一个正方体的空间中,最长的就是上下面的对角线了,只可惜塔维尔没有黏着马车顶板不动的超能力,所以将就着坐在同一个平面距离最远的对角线的端点上。茜拉和塔维尔左上右下的分别坐在那陷入无比尴尬的沉默,两个人都在看着窗外的风景,莉莉丝看看茜拉,又看看塔维尔,侧坐在塔维尔的大腿上。
“快点说些什么嘛,莉莉丝要被你们无聊死了。”看风景的塔维尔没发现,莉莉丝古灵精怪的眯着眼睛盯着茜拉看,对上眼的茜拉莫名的拘谨。
“……塔维尔,对不起。”看上去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居然先开口道歉了。
“关于指名我们的事情,你有话就快说吧。”塔维尔还在生闷气,但看在对方都主动道歉了,他也没想过让她难堪,最重要的是莉莉丝看上去没有对她留下害怕的阴影,这让他好受了不少。
“这是来自我父亲的命令。”一提到正事,茜拉马上就进入了角色,语气清冷而淡漠,“他留下的命令就是要我在回到拜卡尔的路上指名你们的佣兵团,然后在路上向你传达他留给你的话。”
“绕着圈子让你来给我传话有什么意义?还有你父亲是谁?我可不认识站在商人协会顶层的那种大人物。”
“我的父亲?”茜拉显得很自豪,但也按捺着这种心情,只是她脸上的微笑和语气却没打算藏起来,“只有家族里获得他认同的人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博纳巴德家族最神秘的也是最伟大的领导者,他的命令从来都有着他自己的考量。”
“所以连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自己的父亲?”塔维尔开始对这个奇怪的博纳巴德家族感到莫名其妙了,虽然看书看到过一些关于家族传统的案例,但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莫名其妙的家族传统,连父亲的名字都要保密。
自豪感顿时消失了,茜拉恢复了淡然的语气,只是现在听起来却感觉有点忧伤的味道,“我还没有取得足够获得认可的成就,我现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家族的基础上的,但是现在,因为你的出现,我或许有了成功的机会。”
“我?”
“我只是父亲所培养的诸多孩子之一,但是因为你出现在希罗达的缘故,偶然停驻在那里洽谈商务的我才意外的收到父亲的命令。”茜拉停了停,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把你送到拜卡尔,用这种雇佣方式资助你和你的新朋友,还有,父亲让我转告你,祝你旅途愉快。”
太明显了……
塔维尔无奈的挠了挠头发。
“你是不是想到了某个人?”茜拉突然问到。
“啊……差不多吧。”塔维尔不知道她问什么,但是他的确想起了洞窟里那个像执事一样的灾生子,那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强大的商业家族根本不难,他有的是时间。
“那么父亲转告你,就是你想的那样。”茜拉紧紧盯着他,“你是不是见过我的父亲?他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连我想什么都猜到了……我只是想起了见过一面的某个人而已,他怎么样我可不清楚,谁知道他衣服下面有没有伤口……”
“哼。”茜拉明显很不满这种回答。
“你很久没见他了?”
“不关你的事。”她看也不看塔维尔,“还有,让你的人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父亲从来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人送钱,要么就是为了以后把十倍的钱捞回来做的前期投资,要么就是好心留给那个人的安葬费,我想你也知道自己是哪一类。”
“这跟战斗有什么关系?你的父亲派来的人连你都杀吗?”
“父亲留下的话是让我把你送到拜卡尔,不是让你陪我到拜卡尔,这一路绝对不会一帆风顺的。平日里父亲是个既温柔又让人敬仰的人,但是当我们在外行动的时候,他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我们的安全得由我们自己来保护。”
“他是个为了让我们成为最坚强的人而不惜亲自下手的男人,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们都用那么一句话来形容父亲的命令,”茜拉的表情显得既跃跃欲试,“最伟大的财富与最深重的危机。”
“啊啊……真是个奇怪的家族。”塔维尔对茜拉那高昂的挑战精神完全无法理解,更谈不上理解这个家族的奇怪传统。
“你可以不理解,历史上伟大之人的思想总是在那时不被理解的。”
塔维尔还想说些什么话反驳一下,但马车却突然停下了,车外传来好几声惨叫声和人跌落马的闷响,外面一片混乱,两人意外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默契的错开了视线,风轻云淡的茜拉似乎在等待着吵闹的混乱结束,她对自己带着的护卫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塔维尔倒是想下车看看怎么回事,但是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莉莉丝已经睡着了,难怪刚才谈话的时候怀里那么安稳。
“我说,你不会这个时候趁机袭击莉莉丝吧?”塔维尔不是很想把莉莉丝放在这,但是又不忍心叫醒她,甚或是还要带她出去面对未知的威胁。
“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塔维尔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吧,我不想说出来,你愿意配合就最好了。”塔维尔不再刺激她,小心翼翼的把莉莉丝放到座位上躺着,自己走了出去。
“迎击!!!”
塔维尔急匆匆的下车的时候,一支弩箭飞过来插在了刚关上的车门,外面早已经打了起来,一群身份不明的匪徒从两边的灌木林里涌来,位于道路正中间的马车车队被半包围拦住,而且人数看上去相当多。
马车尚有好几个黑衣护卫看守着没有大碍,但是后面的凯里等人已经和另一部分的黑衣护卫冲上去援助另一个佣兵团了,即便如此也只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被袭杀了几人的佣兵团显然越发落入下风,更何况敌人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赶来。
“啧,这才出城半天。”塔维尔有些烦躁的寻找凯里。
“塔维尔!!”凯里砍翻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朝马车这边大吼了一声,柯迪父子死死保护在凯里的身侧。
“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不要管我们!”凯里踹开一个家伙,好不容易争取了一点说话的时间,一旁的德莱文飞快的用手里的长剑对那家伙补刀,不让他爬起来袭击凯里,“这些家伙的目的是那个大小姐!车在那我们太被动了,赶紧走!我们逃出来就跟你们汇合!!”
可就在塔维尔犹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叫喊声,回过头来的塔维尔透过车窗看见,马车的另一边已经被打开,奇怪的是拽着茜拉和莉莉丝下车的却是那些黑衣护卫,而他们就有两个人站在自己后面——刀锋划过的声音在混战的交戈中细微得难以察觉。
“靠。”凭着直觉往一边跳开的塔维尔惊险的躲过身后砍下来的两把弯刀,摔在地上的塔维尔刚好和坐在前面负责驾车的管家四目相接,他的惊恐和慌张尽收眼底,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些家族护卫居然会突然叛变。
“给我滚开!!”塔维尔迅速后翻身站起来准备应敌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另一边车门的茜拉不但没有被拉下车,甚至还用防身短剑捅了那家伙一刀,一脚踹开了他,反冲的力道让护着莉莉丝的茜拉双双摔倒在车内——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塔维尔改变了策略——他躲过再次挥向他的弯刀,趁着他们动作的间隙一脚踹了过去,但是……
“重甲?!”用力过猛的结果始料未及,这群家伙黑衣下面竟然藏着重甲套装,但好歹让前面挨了他一脚的家伙顿了一下挡住了后面的人——整条腿麻了的塔维尔忍着痛冲上了驾驶座,夺过贾维斯手上的马鞭对着两匹因战斗而不安着的骏马就是一挥。
两匹悍马发出痛苦的马嘶声,疯狂的冲开前面战斗着的人群,带着马车从踩死的尸体颠簸而过,冲向了前往拜卡尔的远方道路。
凯里从战斗的间隙中看见塔维尔上了马车顺利带走了茜拉和莉莉丝之后,终于安心了,回过头来,冲到一个压着罗比对刀的家伙跟前就是一刀,“收队了!赶紧溜!”
其余人都是边站边退回后方,众人找到机会立刻翻身上马,临走之前,凯里扫了一眼另一辆货车,但只看见里面躺着一堆衣服上满是血的家伙,看来是没救了,现场的其他佣兵也是只能在敌方的猛烈攻势下慌忙逃离,只有那些茜拉的家族护卫像是不要命的疯子一样拼命往前抵进反击。凯里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跟着前面的罗比他们逃离现场。
不多时,这里便只剩下围上来的劫匪和一帮黑衣护卫在战斗,慌乱之间逃窜的佣兵们已经走远,但就在这时,一名首领人物一样的黑衣护卫大吼了一声——
“停下!”
战斗竟如同儿戏一般瞬间停止,无论是黑衣护卫还是那些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劫匪都停下了相互砍杀,仿佛地上倒下的尸体根本不是自己昔日的同袍战友,眼前站着的也不是刚才以死相争的敌人。
“收拾战场!”新命令一下达,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货车上满身血迹的仆人们原来一直在装死,现在都爬起来了,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一样,帮忙事后处理。
那名黑衣首领环视了一圈,而后低下头看着地上刚才被茜拉捅死的黑衣护卫:“如何?大人,被自己养大的女儿一刀捅死是什么滋味的?”
“嗯……”穿着黑衣的斯内克大字型的躺在地上,用手拉下蒙着的面罩吸了口新鲜空气,看着天空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是用钱也买不到的新鲜体验啊。”
“这样放跑茜拉小姐没问题吗?如果这种小打小闹就是博纳巴德之父的考验的话,不会有损大人您的颜面吗?”黑衣首领遥遥看着塔维尔驾着马车逃去的方向。
“怎么会呢,我那可爱女儿要经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呢,不过,唔,”斯内克呻吟了一声,摸索了一下插着的匕首,把它拔了出来,嬉皮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这一刀倒是可以勉强给个及格,这么慌乱的情况还能命中要害,小时候教她玩木剑,可是很可爱的一个小天使,没想到长大了之后这么狠。”
“其实是很痛的吧?”
“不然我这么贪财的人,怎么可能躺在地上浪费时间,不去赚钱……唔……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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